当今陛下自登基后,少有不朝之时,更别说三日不朝,一时间,不少人都心有猜测。

    陛下进入玉欢宫,就一直没出来,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玉欢宫呢。皇后娘娘和宁阳郡主一起去了玉欢宫,久久没有离开,落在有心人眼里,少不了猜测一番。

    德音宫中,顾德妃焦躁地在寝殿中走来走去,不知想些什么。

    宫外,右相这两日动静不少,顾家的人查不到他们在谋划什么,但凭着对朝局的敏感,顾家主隐隐感觉到什么,也将这份猜测传给了顾德妃,要她无论如何打听出皇帝为何不临朝。

    顾德妃去过两次玉欢宫,求见皇帝,都被杨淑妃拦了回来,没能看到人,现在,她只期盼皇后娘娘那里能见到人,而不是让杨淑妃一人拦着皇帝所有消息。

    姜皇后没有儿子,有些事情,她能做,敢做,而顾德妃为着三皇子,有所顾忌之下,好些事情不能做,不敢做。若皇帝真授意杨淑妃拦下所有人,他不见人,顾德妃去闯玉欢宫,后果不堪设想。

    顾德妃不愿把事情想的太糟糕,但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若皇帝真有个什么,她和三皇子……不,不行,她不能再这样等着了。

    顾德妃带上人,急步匆匆往玉欢宫去。

    不同于顾德妃坐立难安,乐华宫里,柳贤妃歪在贵妃榻上,脸上没多少愁苦之色。

    “娘娘,您不去玉欢宫看看?”最后,连她身边的柳嬷嬷都忍不住问她。

    柳贤妃理直气壮,“有什么好看的,横竖不关咱们的事,着急的是德音宫里那位,再不然还有皇后娘娘呢。”

    “娘娘,您怎么又拧巴起来了,现在是陛下护着娘娘,若真有个……娘娘又该如何。”柳嬷嬷叹气。

    柳贤妃“太妃娘娘那地儿清静,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宫便去寻太妃娘娘,给她老人家尽孝。”

    柳贤妃这般,柳嬷嬷也不好再说什么,说白了,娘娘是还怨着陛下呀。这几个月来,柳贤妃很少出言得罪人,不少人都以为贤妃娘娘转性了,但柳嬷嬷清楚,她们娘娘不是转性了,只是忽然想通了,不再用以前的办法为难陛下,不过,也不再惦记了陛下了。

    柳贤妃不愿意去玉欢宫,但玉欢宫那边有个什么消息,也会及时递进乐华宫。

    顾德妃来到玉欢宫求见陛下,依旧被拦了下来,只不过这次拦她的不是杨淑妃,而是姜皇后。

    顾德妃“皇后娘娘,臣妾忧心陛下,想见一见陛下,如此也不被允许吗?”

    “妹妹忧心陛下,本宫本不该拦着妹妹,只是陛下身子略有不适,不想见人,妹妹过两天再说吧。”姜皇后一脸为难说道。

    听闻皇帝身子不适,顾德妃脸上满是担心,“陛下没什么大碍吧?”

    “妹妹不用太担心,陛下没什么大碍,过两日就好了,只是陛下如今不方便见朝臣,还要妹妹守口如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姜皇后板起脸叮嘱顾德妃,“如今知道陛下情况的,也就咱们这几人,若是泄露了消息,本宫可不饶寻事之人。”

    顾德妃忙保证,“皇后娘娘放心,臣妾定守口如瓶,只是陛下到底怎么了,还望皇后姐姐帮忙递个话,好叫臣妾也见见陛下,如此方能安心。”

    皇帝还昏迷着,姜皇后是不会让顾德妃见人的,故而冷了脸,训斥她,“德妃是信不过本宫吗?”

    “臣妾不敢。”

    姜皇后“德妃妹妹为着陛下劳神了,早些回宫歇息吧。”

    “臣妾告退。”顾德妃不情不愿离开玉欢宫。

    对于姜皇后将皇帝现在的情况似是而非说给顾德妃听,杨淑妃是不大乐意的。

    姜皇后不用看也能知道她的想法,遂说道,“你已经多得了几天,能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不少,如今,你还是想想该怎么面对之后的处境吧。陛下在玉欢宫出事,就算不是你做了什么,你瞒了众人三天,也足够让外面的人以为你做了什么,一旦你被落实谋害陛下的罪名,你所有的打算,可就要落空了,不仅如此,你还为人做了嫁衣。”

    “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杨淑妃哭诉。

    宁阳郡主突然开口,“淑妃娘娘便是冤枉的,也是娘娘贪心,才给了人能冤枉你的机会,不过,淑妃娘娘敢做这样的事情,想来早早有了其他打算,也用不着宁阳担心。”

    杨淑妃“……”本宫不用你们担心,但你们也别来淮本宫的事情。

    杨淑妃今日让姜皇后看到皇帝情况,不是被姜皇后和宁阳郡主逼得没有办法,而是她计划中,就是要让姜皇后知道的,就是姜皇后不来,她也会想办法让她来,只不过那样的效果,不如现在这般好。

    罢了,罢了,算计了她们,被她们噎上两句,忍就忍了,杨淑妃这样安慰自己。等大事成后,还愁没机会找回场子。

    可以说,在这宫墙里,不管什么人,做什么事,基本都是有目的的。

    就好比姜皇后,她膝下无子,本可以远远的避着这些事情,但她有所求,就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才会在宁阳郡主找上时,与她一起。

    顾德妃回了德音宫,立即让人出宫送信,将皇帝情况说与顾家主听,要他们为着与三皇子荣辱一体,想办法将皇帝的消息散出去,不止是简单的散出去,还要将谋害皇帝的罪名安到杨淑妃和七皇子头上,如此,他们做些什么,才能更名正言顺。

    这样一来,退一万步讲,若皇帝真的如姜皇后所言,没什么大碍,他们也有退路。

    出于女人的直觉,顾德妃直觉皇帝出事了,不是简单的不方便见朝臣。

    “皇后娘娘,打的什么主意?”让人去送信后,顾德妃靠着贵妃椅,思考姜皇后帮着杨淑妃的目的。

    在这宫里,姜皇后一向不与人争,也不向着谁,可为何,这次这么明晃晃的向着杨淑妃,还有宁阳郡主,她又是怎么回事?宁阳郡主回来后,顾德妃发现皇帝宣召她的时候更多了,隐隐的,顾德妃觉着宁阳郡主不简单,似乎,不止是宗室郡主那么简单。

    宁阳郡主帮着皇帝做事,手中权力不小,大概,多数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只能说,当今圣上,用人不拘一格,并没有因为宁阳郡主为女子,就看不到她的能力。女子行事,多有不便,但也有许多好处,比如现在,基本不会有人怀疑宁阳郡主什么。

    宫外,顾家主收到顾德妃传信,惊的瞪直了眼睛。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顾家主很是震惊。

    其长子顾铭说道,“有什么不敢的,这几个月,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凉州那位,才是三皇子的劲敌,若是等那位回京,只怕一切就都晚了。”

    “你说,陛下怎就突然看重六皇子了,明明这么二十年了,都不见陛下对六皇子有半分在意的?”这也是顾家主怎么都想不通的地方。

    顾铭挑眉,“有什么好想不通的,父亲怕是迷障了,咱们的陛下,是位明君,凭六皇子展现出来的本事的,陛下看重他,又有什么说不通的。于陛下而言,先国后家,先公后私,坐上那个位置的,可以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但一定是要对大丰最有力的儿子。成王余孽几番搞事,都是六皇子先发现端倪,而后将人拔除的,父亲觉着,咱们的三皇子,亦或四皇子、七皇子他们,能有这本事。”

    顾家主“……”都没这本事。

    若不是顾家与三皇子荣辱一体,顾家主也是看好六皇子的,现在,只能说天意弄人。

    不过,六皇子有能力归有能力,他无母族支持,娶的王妃南阳郡主也无母族支持,这一点上,他是比不上三皇子和七皇子的。如今,六皇子远在凉州,无诏不得归京,若皇帝真出了意外,这京城中,能有力争一争的,还是只有三皇子和七皇子。

    顾家主思考一会,让人给支持三皇子的大臣们传信,全部去宫门口跪着,请求面见陛下。

    顾德妃的信传入顾家之时,杨淑妃的密信也到了右相府。

    右相捏着信笺,脸上很是凝重,显然没想到宁阳郡主手里会有那么一块金牌。右相是清楚皇帝昏迷不醒的,也从太医那里得知皇帝身体情况,若按太医所言,皇帝不知怎么的,身体衰弱的厉害,能不能醒来都两说,如此一来,宁阳郡主手里那块金牌,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舅舅,宫里的消息,瞒不住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七皇子有些急躁。

    右相“不出意外,以顾家主那老狐狸的性子,定会纠结朝臣求见陛下,将事情闹大,而后再给淑妃娘娘和咱们扣上谋害皇帝的罪名。”

    这是皇帝昏迷之初,右相和杨淑妃就交流过的事情,这时候,到不着急。

    七皇子也早早听过这样的话,只是他定力不够,这时候忍不住心慌。

    右相“我先前就安排下去了,三皇子那边一旦有行动,他们也会行动,同样去宫门口求见陛下。如今皇后娘娘也知道了陛下的情况,比起咱们,她更不愿陛下的情况被外面的人知道。”

    七皇子“舅舅,都什么时候,你有话,一次性说清楚呀。”

    右相看着七皇子这副蠢样,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同时忍不住感慨,要是五皇子还活着,该有多好。凭五皇子,右相府与他站一起,必然能更好,但现在的七皇子,右相其实是担心的。只是淑妃娘娘出身右相府,这份关系,是他如何都撇不清的,若不帮着七皇子,等其他皇子登基后,定是容不下杨家的。

    “我且问你,皇后娘娘无子,她为何要掺和这事。皇后娘娘主中宫,母仪天下,今后不管哪位皇子上位,她都是皇太后,何必多事给自己惹一身腥?”右相问。

    七皇子想到什么,磨牙道,“当初,皇后娘娘就几次向着六皇兄,莫不是她现在还在为着六皇兄?”

    “有什么不可能的,六皇子生母已死,不会出现生母和嫡母,谁能压谁一说,再者,不要忘了陛下的嫡长子是怎么死的,按你母妃的说法,皇后娘娘示各宫娘娘都为凶手,比起不知道谁才杀子仇人,选一个彻底不可能的,也无不能。”右相解释。

    “大哥不是母妃害的。”七皇子皱眉。

    右相提醒,“在你母妃心里,宫里那几位,也都有可能是害死五皇子的真凶。”

    听右相提起五皇子,七皇子忽然低下了头。

    右相想着事情,没注意到七皇子这点异常,顺着说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宫门口了。”

    “辛苦舅舅了。”

    七皇子和右相一起离开,只不过右相是光明正大的离开,七皇子则掩了身形,走的小门。

    离开右相府,坐上回七皇子府的马车,七皇子脸上一片狰狞,双手紧紧攥着,眉眼间充斥着太多戾气,像是对什么很不满一般。

    “五皇兄,你不要怪做弟弟的,要怪就只能怪你挡了所有人的路,我什么都没做。”七皇子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五皇子是怎么死的,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不知为何,七皇子只觉自己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了几年前那一幕。

    “那个老不死的,就算你再想着五皇兄,他也是回不来。”想到右相说及五皇子时的表情,七皇子就恨的牙痒痒,这时候,哪还见先前对右相的恭敬。

    七皇子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当初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他越是不想忆起,便越清晰的印刻在他脑海里,扰的他不得安宁。

    七皇子烦躁的一拳打在马车车壁上。

    “主子,出什么事了?”外面,他的属下听见车内动静,担忧问道。

    七皇子强迫自己敛起所有情绪,隔着帘子对外面的人说,“没什么事,将车赶得再快些。”

    赶车之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将马车赶得飞快。

    七皇子回到府邸,躲进了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