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秘库机关图,容远、萧青宁走的很慢,等两人走过长长甬道时,萧青宁估摸着外面应当天黑了。

    入夜时分,慕沉的人终于找到藏在普华寺后山下的秘库入口,也在秘库入口处发现了脚印,从而断定容远带着萧青宁入了秘库。

    宁阳郡主看着紧闭的石门,很是无语。这半日功夫,她也知道了秘库的秘密,宁阳郡主很想问候太祖皇帝一声,当初将钥匙和地图分开,是脑子进水了吧,就没想过口耳相传的东西不靠谱吗?

    不管宁阳郡主如何无语,都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也只能盯着石门郁闷。

    蓝弈凑近瞧了瞧,问慕沉,“没有钥匙,不能暴力破坏吗?”

    “不能。”如果能暴力打开石门,慕沉就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了,“石门处的机关牵动着整个密室,一旦受毁,便会启动自毁机关,旁人再进不去。这处密室,入口和出口在两个方向,毁了入口,不影响出去,但出口处,只能出,不能入。”

    就算能入,他手中的秘库机关图,记载的都是秘库里的情况,至于外面的情况,一向由普华寺守护。如今,渡会大师已死,而渡音大师,不是守门人,也不清楚个中情况。

    慕沉说完,便盯着石门上的文字,想从中看出点与众不同。

    这处石门,也就上面的文字看着有些不同了。

    “口耳相传的钥匙……”慕沉想到什么,将火把凑到石门上,仔细去看上面的文字,果然叫他看出了点不同。

    这些文字中,都藏着机关,可以按下。

    想来所谓的钥匙,便是按下这些文字的顺序。

    猜到开启石门的关键与这些文字有关,慕沉一时只敢看,而不敢随意碰触这些文字,若是不慎按错了,会有个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

    宁阳郡主、蓝弈看他举动,也反应过来了所谓的钥匙是什么。

    “这样的机关,倒是巧思。”蓝弈感慨。

    若不是出了成王那么个意外,这般口耳相传的钥匙代代传下去,其他人想寻钥匙都没办法。

    这石门上,有两三百字,要从中找出打开石门的关键,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慕沉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将石门上的内容都记在心里,在脑海中模拟出千万种可能,却始终没能发现关键之处。

    燃着的火把换了一个又一个,将这处地方照得通亮。

    “这个‘君’字,瞧着倒是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蓝弈忽然咦了一声。

    宁阳郡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那个“君”字的笔锋与其他字的笔锋不一样,像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这门上刻字,不是临摹的太祖皇帝笔迹,怎还会有其他人的痕迹?”宁阳郡主见过太祖手迹,早前便认出了这些字出自太祖皇帝之手,这会儿细看这个“君”字,越看越觉得不像太祖皇帝的笔迹。

    慕沉视线落在那个“君”字上,脑海中似有什么冒出。

    宁阳郡主认不出那个“君”字出自何人之手,慕沉看过君无暇留下的手札,如何能认不出那是君无暇的字迹。

    “君。”慕沉伸手,轻轻抚摸它,而后怔住了。

    有些细微痕迹,不能凭眼睛看出来,但触摸到,就能发现不同了。

    这处石门,建好有百余年了,染上了灰尘,但这个“君”字上,有些太干净了。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思路,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多时,慕沉从其中找出了六个字。

    “与、供、同、余、归、生,加上君字,便有七个字,可能性还是太多。”宁阳郡主皱眉。

    七个字,排列组合也有上千种可能性,他们不能拿着试的。

    宁阳郡主还在苦恼,却见慕沉按下了“与”字,紧接着要按“君”字。

    宁阳郡主大骇,手比脑子快拉住了慕沉,“你不要胡来呀。”

    慕沉还没说话,蓝弈先扒拉开宁阳郡主拽住慕沉的手,同她说,“他不会拿皇后娘娘的性命开玩笑的。”

    慕沉敢上手,定然是有其他线索的。

    事实上,慕沉确实有线索,他想到了君无暇留下的手札中,隐藏着的文字里,最后出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与君同归。

    与君无暇同归还是与君王同归?

    慕沉更倾向前者。

    随着慕沉按下“归”字,机关再开启,整个人往下坠去,蓝弈离他近,也一并掉了下去。宁阳郡主被蓝弈推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机关合了起来,她试着去按石门上的“与”字,却发现怎么也按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宁阳郡主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去试其他字,生怕错了顺序,惹出麻烦。

    宁阳郡主在石门前守到天亮时候,依旧按不动石门上的字,无奈之下,先回皇宫与太上皇说明情况。

    至于慕沉和蓝弈,两人落地后,一眼便看见了被容远扔在这里的大氅和面具。

    “走。”慕沉望着甬道中有暗器射出的痕迹,很是担心萧青宁安危。

    慕沉有地图在手,轻易便能避开各处机关,很快寻着痕迹追上了萧青宁和容远。

    容远看见慕沉,挑了挑眉,“看来口耳相传的钥匙,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口耳相传。”

    容远相信,慕沉若不是知道什么,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萧青宁看过君无暇手札,在看清容远按下的字儿后,没多会就将其联系在了一起,她不敢保证慕沉能猜到,在容远面前,便没露出什么痕迹。

    慕沉看萧青宁没受伤,这才有心思和容远过招,直接问他,“想要秘库机关图吗?”

    “有她在本座手上,机关图在谁手上,都是一样的。”容远掐住萧青宁雪白脖颈的手微微用力,在萧青宁颈间留下青红痕迹。

    慕沉眸色变深,似氤氲风暴。

    蓝弈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懒道,“本公子也算听闻过容楼主的事迹,倒不想容楼主还有挟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一天,着实叫本公子大开眼界。”

    “哈哈。”面对蓝弈的嘲讽,容远大笑两声,“蓝公子说错了,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虽手无缚鸡之力,却绝不是什么弱女子,本座有今天,皇后娘娘可没少出力。”

    萧青宁“容楼主谬赞,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比容楼主心狠手辣,从西北到京城,从舅舅一家到母亲,桩桩件件,我都给容楼主记着呢。”

    被容远威胁着,萧青宁无半点惧色,说出口的话,带着刺骨冷意。

    “成王败寇,本座也不是输不起。”容远说着,看向慕沉,“慕沉,机关图在你手里,就劳烦你带路了,本座性子不大好,你想做什么前,先想想萧青宁的命。”

    “好。”慕沉提步走上前,同时不忘“叮嘱”容远,“你想做什么前,也想想你自己的命,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活着。”

    “哈哈……”容远又是一阵大笑,“慕沉,若不是我们站在对立面,说不定还有把酒言欢的时候,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兄长的。”

    容远年长慕沉些年岁,按着太上皇和成王的关系算,他们是堂兄弟,若不是……称兄道弟也不是没可能。

    慕沉没应容远的话,从怀中取出机关图,走在前面带路,蓝弈得了慕沉暗示,走在萧青宁、容远身后。

    “我看容楼主面色不好,不寻大夫治病,还来这地方寻什么宝藏,是要宝不要命了吗?”蓝弈走在后面,嘴上有些闲不住。

    容远“本座这个样子,可有蓝公子大半功劳,不若蓝公子给本座瞧瞧?”

    蓝弈“……”打扰了,打扰了。

    蓝弈还没见着容远时,便大概能猜到他情况不好,如今和人打了照面,便愈加清楚容远的情况有多糟糕。太上皇那样的情况,他觉得还嫩抢救一下,容远受子母蛊影响,蓝弈便真是没办法了。

    本来,恶蛊进入太上皇体内,与嗜血蛊相争,容远受子母蛊,也会跟着虚弱、昏迷,就是不知道容远做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如今这副模样。

    容远“蓝公子自千忧岛来,想来是为了当年被人带走的圣蛊,可惜蓝公子识人不清呀,被骗了。”

    从宋笙嘴里,容远知道一些事情,前后一联系,便将蓝弈的身份对上了。

    容远话落,萧青宁变了脸色,暗道,天子剑果然是幌子,容远真正的目的,就是圣蛊。

    蓝弈皱了眉头,“容楼主知道什么?”

    “本座什么都不知道。”容远说话说一半,不打算为蓝弈解惑。

    慕沉走在前头,忽然停下来,和容远说,“这个时候,容楼主又何必挑拨离间,如今,想得圣蛊的是你,不是我和阿宁。”

    算起来,他们和蓝弈并无冲突。

    蓝弈不是傻子,从几人话中,也觉出了什么,大呼道,“圣蛊被藏在这里面?”

    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

    蓝家百余年寻找,连圣蛊的消息都没得到半点,他倒好,阴差阳错的,先是猜到了圣蛊被当初和君无暇一起前往千忧岛的太祖皇帝藏起,这会儿又知道了圣蛊就藏在这处秘库中。

    高兴之余,蓝弈也明白了容远话里的意思,萧青宁、慕沉定是早知道了圣蛊藏在了这里,只是没与他说。

    蓝弈想着先前在含清宫与萧青宁闲话,她只字不提圣蛊之事,心里有了其他想法。

    蓝弈知道自己不该受容远挑拨离间的,但萧青宁隐瞒了他,又是事实。

    萧青宁没转身,看不到蓝弈表情,却也隐隐感受到什么,解释道,“这处秘库,打开机关的钥匙在容楼主手里,我们知道,但进不来秘库,与不知道也没差了。说来,要不是容楼主为着这里面的圣蛊而来,只怕这处地方,再不会有开启的时候。”

    容远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好一张巧舌。”

    “不如容楼主厉害。”萧青宁四两拨千斤还回去。

    几人不再说话,慕沉继续在前面带路。

    蓝弈走在最后,琢磨着先前的话,最后自嘲一笑,寻找圣蛊是他自己的事情,此地又涉及慕氏皇族秘密,慕沉不与他说,也无可厚非。再退一步讲,如萧青宁所说,他们没有钥匙,进不来此地,知道与不知道,也没多少区别了。

    现在,阴差阳错之下,他进入了这里,又得知了圣蛊藏在这里面,这般结果,已经很好了。

    蓝弈这么一想,便没将容远的挑拨离间放在心上。

    容远听着蓝弈的脚步由沉重变得轻快,有些失望,看来,他先前还是失策了。

    如今,又多出一个与他抢圣蛊的人了。

    慕沉顾忌着萧青宁,只要萧青宁在他手上,便是好对付的,但这蓝弈,可不见得会因着萧青宁放弃蓝氏一族寻找百年多的圣蛊。

    容远寻思着解决之法,一时没再开口说什么。

    几人不知走了多久,经过好几处空荡荡石室。

    萧青宁和慕沉看过太祖皇帝留下的手札,知道这里相当于太祖皇帝的墓室,没有所谓的宝藏,看着这些空荡荡的石室,不觉奇怪。

    容远先是奇怪,后来,也明白过来了,“看来,本座前些年的功夫,都白费了,所谓的宝藏,也只是一个谎言。”

    蓝弈点点头,赞同道,“你们的先祖,倒是有些意思。”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编织那样一个谎言。

    萧青宁“容楼主不是说这里面藏着天子剑,是为天子剑筹谋的,便是没有宝藏,也没多大影响吧。”

    容远“……”说实话,他此前还真是为着宝藏筹谋的,天子剑那东西,只是顺带的,有最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随州案、清平县等各地贪墨的银子,根本不够花。

    别看容远在各处的手笔都很大,其实很缺钱。

    萧青宁和容远走一处,将他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约莫明白了他的想法。

    果然,谋反是个烧钱事儿。

    没银子,说什么都是扯淡。

    又走了一会,几人看着慕沉在墙上找到机关,用力拧动后,眼前忽然开阔。

    到主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