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太妃发下毒誓,叫其他几人信了她大半,她们都伴在皇帝身侧二十余年,彼此是个什么心性,不说看个十成准,也清楚个六七分。

    贤太妃的话对姜太后影响最大,毕竟当初她的嫡子夭折,皇帝处置了好些人,但幕后是谁指使的一直没能弄个明白。而那时候,嫡子夭折,对已有身孕,不就后又生下皇子的贤太妃是最有利的。如今得贤太妃这么一句毒誓,姜太后是信了她的,看顾德妃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呵。”顾德妃感受到姜太后的打量,冷笑一声,也指天为誓,“本宫若谋害皇嗣,必遭天谴。”

    顾德妃没做过的事情,可不会给其他人背锅。就算她曾有别的心思,最终也没敢做什么,太上皇那样的人,她若真做过什么,绝不会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姜太后忽然崩溃,“这么些年,我都错了吗?”

    “可不就是你错了,我的儿子,可是你害的?”贤太妃看向姜太后,质问她。

    姜太后同样未做过谋害皇嗣的事情,面对贤太妃的质问,也敢发毒誓。

    贤太妃又看向杨淑妃,质问她,“是你做的?”

    “要真是我做的,现在我就不该在这里。”杨淑妃同样没害过皇嗣。

    萧青宁身为局外人,听着四人间的谈话,眉头紧紧收在了一起,若这四人都没说慌,那姜太后的嫡子,贤太妃的二皇子,杨淑妃的五皇子,都是谁害的?还是说,她们一直以来都想错了,没那个幕后指使者,害了皇子的人,早在事发当事就被太上皇找了出来,诛杀了?

    这也太巧合了。

    比起后一种猜测,萧青宁更倾向前一种想法,幕后是有那么个主使者,谋害了一众皇嗣。

    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说不定都死于同一主使之手。

    若真是这样,那个幕后之人,也藏得太深了。

    不说萧青宁,就是姜太后、贤太妃、顾德妃和杨淑妃四人,这时候也生出了疑惑。

    贤太妃“我暂且相信你们说的,我一定要报仇,最好真不是你们做的。”

    贤太妃说完,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红得叫人害怕,似是难过的,又似发了狠。

    萧青宁看着贤太妃离开,在跨出门槛时,贤太妃身子踉跄了下,叫人为她担忧。

    贤太妃扶住门边,没叫自己摔了,而后回头望了里面一眼,不再回头大步离开这里。

    姜太后同样心神大颤,整个人恍惚不已,摇摇晃晃离了这处地方。

    几人里,也就顾德妃好一点,未曾受过丧子之痛,这时候受到的冲击不算太大。

    萧青宁存了疑惑,有心去查一查,正准备离开时,被顾德妃叫住,“皇后娘娘留步。”

    萧青宁看向她,等她后文。

    顾德妃“本宫有些话,想与皇后娘娘单独说说。”

    “可以。”萧青宁应了下来,往主殿去。

    来到主殿,萧青宁直接道,“娘娘想说什么,直接说,希望娘娘说的话,不会是废话。”

    顾德妃被萧青宁这简单直接的话弄的有点懵,随后笑了笑,“皇后娘娘还是这么直接。”

    萧青宁挑眉,不说话,并不觉着说话直接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顾德妃和萧青宁接触不多,对她了解不多,看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说起正事,“新皇将我们困在这里,想做什么?”

    萧青宁“娘娘问的什么话,陛下什么都不会做,不管是娘娘还是三皇子,能对你们如何的,只有父皇。”

    顾德妃显然不信萧青宁的话。

    萧青宁见她不信,不再多言,让人送她回偏殿,自个也离开长欢宫。

    顾德妃看着萧青宁离开,傻眼了,只不过这会她没再叫住萧青宁。

    萧青宁离开这处长欢宫后,没将顾德妃的话放在心上,倒是碧溪忍不住念了几句,“她还当自己是风光无限的德妃娘娘啊。”话里讽刺味儿极重。

    “她如何,与我们也是没关系。”从太上皇给她的锦囊里,萧青宁知道太上皇对他们是有愧疚的,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如此一来,慕沉和她都不好安排这几人的去处,一切都等太上皇决断。

    萧青宁、姜太后和贤太妃一起出现在西苑,瞒不住宫里的人,想着西苑长欢宫中困着几人,不难猜出她们具体去了哪里。只是长欢宫被慕沉安排的人围的死死,其他人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某处,有两人低声说着话儿。

    “娘娘,姜太后和贤太妃去了长欢宫,见了里面的人,她们出来时,整个人有些恍惚,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了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她们没能查到什么,现在也不会。”

    最先说话之人还是心有担忧,“娘娘,皇后娘娘也去了,怕是也生疑了,以皇后娘娘的性子,怕是要查的。”

    “皇后那边,倒是有些棘手,咱们的新皇陛下,在宫里的眼线有点多,手伸的太长了。皇后要查,就让她去查好了,就当帮咱们了,你这样做……”

    萧青宁不知道,她才离开长欢宫,还没回到凤仪宫,就有人迫不及待开始为她安排了。

    萧青宁回到凤仪宫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她才坐下,凤仪宫的人还没来得及摆膳,外面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陛下驾到……”

    话音未完全落下,慕沉便已出现在萧青宁视线里。

    “都忙完了?”萧青宁走到慕沉身旁,为他取下外衫,递给一旁的小公举。

    慕沉“嗯”了一声,拉着萧青宁走到桌旁,宫女们极有眼色,忙摆好膳食,站到一旁侍候。

    萧青宁和慕沉都不喜欢用膳时有太多人在边上,不用两位主子吩咐,碧云便喊着一众宫女退到殿外。

    舒嬷嬷见状,心道不合规矩,但想到魏公公先前的叮嘱,便什么都没有说。帝后感情和睦,她们在凤仪宫当差,也能更得脸些。

    “可还习惯?”晚膳后,慕沉将萧青宁圈在怀里,仔细问着。

    萧青宁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一天下来,也习惯的差不多了,“还好。”

    比起这个,萧青宁更关心太上皇三位皇子之死一事,她将今日在长欢宫发生的事情说与慕沉听,想听听他的想法。

    慕沉“我会查的。”

    若真有那么一只黑手藏在宫里,不将人揪出来,他们着实不能安心。不过,这事情真要查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不然在事情发生之时,如今的太上皇也不会只处治了一些人,而叫姜太后、贤太妃、杨淑妃心里都留下疙瘩,都在怀疑是她们几个谁动了手。太上皇后宫妃嫔少,有能力、有动机谋害的皇子的,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么几人。

    如今,按着那四人指天发毒誓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她们做了什么。

    除了她们,还有什么人有动机、有能力谋害皇嗣。

    萧青宁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些地方都说不通。

    慕沉“想不通就别想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但萧青宁没办法不想。第二日,慕沉又是早早的去了前朝,萧青宁记挂着事情,比往常早起了好些时候。

    萧青宁起来时,天色尚未大亮,而慕沉,在半个时辰前便出了凤仪宫。皇帝还真不是好当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稍微放纵一些,还有一堆言官等着。

    然而,便是坐在皇位上有些许不好,但却有太多叫人无法拒绝的东西,才叫人那般趋之若鹜。

    萧青宁起的早,不想贤太妃来的也早,她这边才撤下早膳,外面便传来贤太妃的声音。

    萧青宁放下手里事情,到主殿去见贤太妃。

    不过一夜功夫,贤太妃仿若一下子老了十岁,再看不到曾经张扬的模样。萧青宁看她眼下青黑,琢磨着贤太妃怕是一夜未眠。

    “太妃怎的不多睡会,这般早早过来凤仪宫,有何事?”萧青宁让贤太妃坐下。

    贤太妃“哀家不至于失信皇后娘娘,是来兑现承诺的,皇后娘娘让我如意,我也会叫娘娘如意。”

    “原来是那事,倒不急这一时半会。”萧青宁这才想起她和贤太妃还有那么一桩交换在。

    贤太妃不是愿意欠着别人的性子,若不是昨日受到的冲击太大,也不会拖到现在才与萧青宁说。

    “听闻皇后娘娘在找一幅双面绣屏风,哀家正好知道点消息。”若不是有这筹码,贤太妃也不会与萧青宁提交换。

    锦娘曾留下一幅双面绣屏风给积云镇的绣庄夫妇,让他们照看念儿,后来绣庄出事,老板娘带着双面绣屏风离开,再寻不到踪迹。萧青宁为查念儿身世,一直在找曾经的绣庄老板娘和那幅锦娘最后留下的双面绣屏风。

    锦娘的身份,萧青宁至今还不清楚,而她留下的双面绣屏风,或许能让她知道锦娘的身份。

    萧青宁查锦娘身份、绣庄老板娘下落和双面绣屏风,都是暗地里在查,贤太妃知道她在找一幅双面绣屏风,十有八九那东西和她有点关系。

    贤太妃也不兜圈子,直接说起自己知道的,“那幅双面绣屏风,如今就在柳家,哀家的兄长手里,哀家让人给柳家送信了,他们会将屏风给娘娘送来。”

    贤太妃说完这话,就要离开,萧青宁却拦下了她,“太妃娘娘都说出屏风在柳家,又让柳家人将东西给我送来,何不再多说一点。”

    闻言,贤太妃坐回了原位,问萧青宁,“你是如何知道哀家还知道其他的,不过,就算哀家知道,将双面绣屏风给你,已经够了,还是说皇后娘娘觉得不够?”

    “太妃娘娘这么早过来,定不会就为说这么点事情,太妃娘娘还想要什么,说出来听听,我若能做到,应了太妃娘娘,也无不可。”对于贤太妃说一半留一半的行为,萧青宁没有动气,毕竟能得到那幅双面绣屏风,于她而言,已经收获颇丰了,至于想贤太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总要付出点什么。

    听到这话,贤太妃苍白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哀家就喜欢皇后娘娘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皇后娘娘也别怪哀家趁火打劫,哀家只是想皇后娘娘再应允一事,这事儿,于皇后娘娘而言,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萧青宁顺着她的话问,“太妃娘娘想要什么?”

    “哀家要查当年之事,希望皇后娘娘能给一懿旨,好叫哀家行事方便些。”贤太妃说着自己的要求。

    贤太妃这般要求,确实不过分,也是萧青宁一句话就能应允的事,不过,“以太妃娘娘的地位,就是没有我应允,行事也不会有什么阻拦,还是说太妃娘娘已经有了想法,要去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或是审问什么不能审问的人?”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哀家便是这心思。”贤太妃承认。

    萧青宁“太妃娘娘若是求其他的,我也就应允了,但这事儿,我应允不了。”

    贤太妃本以为萧青宁都猜到了,十有八九能应下来,却不想她拒绝了,一时怔在原处。

    贤太妃“你就不想知道那幅双面绣屏风出自何人之手?”

    “想,但这事,应不了。”倒不是说萧青宁没那个权利给贤太妃行那方便,只是不能让贤太妃去冒险罢了,“太妃娘娘想查的事情,我也在查,有了结果,会告诉娘娘的。”

    “哀家要亲自查。”贤太妃恨极。

    萧青宁“太妃娘娘在二皇子出事之时都没能查出什么,都过了这么些年,当年的线索只会更少。”

    “那你去查,就能查出个结果?”贤太妃质问。

    萧青宁“我不敢保证能查个明明白白,但我不是太妃娘娘,未身在局中,能将有些东西看的更清楚。太妃娘娘仔细想想,若那害了诸位皇子之人就在这宫里,得知娘娘又查当年之事,若对方故意制造线索陷进,太妃娘娘为丧子之仇,可会被蒙蔽,失去正确的判断?”

    贤太妃沉默。

    萧青宁不催促,等她想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