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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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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柒等不及沐浴,又回到白慕青躺着的偏殿,问情刚好施针完毕,看到依旧没有换过衣裙的雪柒,又皱眉又摇头“你当真是一刻钟也离他不得,有我在,你何至于此!”

    雪柒有些羞赧地挠挠头道“您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我实在坐立难安,便赶紧过来了。”

    问情没好气道“你就如此担心他?若我没记错,你可与太子有婚约在身呢。”

    雪柒认真道“我是很担心他,他每次都会不顾性命救我,帮我,我就算是木石做的也能被感化了。”

    问情撇嘴道“你这是感激,又不是爱情,我劝你三思,如果没有想清楚,还是不要随便招惹他。”

    “不,才不是感激!”雪柒激动地说道,看着问情一脸不信,她又低声道“若是我对他毫无感觉,我不必总是费尽心思躲开他,我是怕……”

    “你是怕天长日久,也对他动了心?”问情看着雪柒嗫嗫喏喏地样子,索性替她说了。

    “也不是,”雪柒摇头道“我头一次躲开他,是因为我已经对他动心了!我怕,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问情回头对着里面扬声说道“你可听见了?不枉你以身诱毒,她再不表态,我都要看不下去了!”

    雪柒一脸莫名其妙,她在跟谁说话,莫不是?白慕青醒了?

    她立即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内殿,果然看到白慕青睁着眼,眼里的笑意难以遮掩。

    雪柒这才觉得臊得慌,正要跑出去,却被白慕青叫住了“来我这儿!”

    声音带着蛊惑,雪柒乖乖小碎步挪过去,坐到床边,都没敢抬头与他对视。

    白慕青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含笑问道“刚才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雪柒打定主意装傻充愣“你指的是我说的哪句话?”

    “坏家伙!”白慕青垮下脸委屈道“我好像浑身都开始疼了!”

    雪柒看他委屈巴巴的模样,知道他是故意撒娇,却也不忍心,低低说道“都是真的……”

    白慕青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言语间都是欢欣雀跃“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不为我的风采所折服!”

    雪柒抬头瞟他一眼,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顺着他说道“是是是,你一向是最好的!”

    白慕青反而被雪柒这样直白的夸奖弄得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撇嘴道“我这么好,你喜欢我却这样迟,若是此次我就此捱不过去了,听不到你说的话,不就白白含恨而终嘛!”

    听他如此委屈的腔调,雪柒心里一紧,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若是你此次当真挺不过去,我手刃了那毒妇,便随你而去,寻遍碧落黄泉也要找到你,然后告诉你,我早已倾心于你,我不再有什么顾虑牵绊了。”

    白慕青笑了,轻声道“听起来不错,可是我倒希望你好好活着,忘记有一个这么纠缠你的人,重新寻个对你好的,生儿育女,寿终正寝,我不会转世,在奈何桥等你百年,那时你别想再逃了。”

    雪柒越听越心痛,怒道“你说的什么话!这世都才刚开始!说什么下辈子!你再胡说八道我便不想理你了!”

    “好吧,我不说了。”白慕青依旧还是笑着,他轻轻回握住雪柒的手,喃喃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吧?”

    雪柒柔声说道“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刚说完,白慕青便一脸疲惫地睡了过去,他的呼吸浅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雪柒心揪成一团,她甚至用手颤抖着去试他的鼻息,察觉到一点细弱温热的气息,才放心下来。

    待白慕青完全睡熟,雪柒去寻问情问白慕青的伤情。

    问情脸色有些凝重,严肃道“我如今虽然施针将他血液内的毒素慢慢排出,但是他身体受到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他如今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屋子,破败腐朽,如果再一次遭受外力,摧枯拉朽就倒下了。所以,万万再受不得伤了,他这伤势,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虽说心里早已做好准备,听见白慕青以后常年汤药不离身,脆弱得如同重新拼凑起来的瓷瓶,不堪一碰。她的心里还是一阵阵抽疼,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日后却要处处受身体所限!

    她不禁想道,自己恐怕是他宿命的劫难,如果没有遇见她,他可能仍旧是那个傲慢冷淡,折扇一出便让人闻风丧胆的藏刀阁主,而不是这样虚弱不堪地躺在床上。

    如今既然已经成了这样,从今往后,换她来护住他,护住他所在意的一切!

    她沉声对问情说道“还请你瞒住他,若让他知晓伤情,怕是难以接受。”

    问情欲言又止,只是点了点头。

    入夜,雪柒守在白慕青床前,他还是昏睡的时辰居多,可是最起码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令她安心不少。

    突然传来一阵叫声“抓刺客!”

    紧接着就是禁军嘈杂的脚步声,和到处翻箱倒柜寻人的声音,白慕青被吵醒了,雪柒对他柔声道“你待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白慕青轻轻颔首道“你小心些。”

    雪柒出门便看到许多宫娥太监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禁军在四处搜寻。

    雪柒抓住一个拼命出逃的宫娥,问道“怎么回事?”

    那宫娥心惊胆战地回道“皇后娘娘被杀了!”说完竟挣脱雪柒的手跑了!

    雪柒暗道不好,一路往回跑,若是那刺客去了偏殿,白慕青如何是好!

    雪柒连忙飞奔回偏殿,一推门,门后便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斜刺而出,雪柒闪身躲过,又抄起右手边的盆架甩向黑衣刺客,那刺客一剑将盆架劈得粉碎!

    雪柒趁机闪回床边,抽出白雪正要砍下,刺客突然说道“是我,雪柒!”说着扯下了面巾,正是倪寻!

    “刺客是你!”雪柒惊得瞪大眼睛。

    倪寻答道“是我!最近我听说王氏连连受挫,皇后也被软禁,我便瞒着师父来了,我不能让别人先我一步杀了她!她必须死在我剑下!”

    雪柒又急又怒“你不要命了!你敢孤身闯宫!”

    倪寻脸上满是快意“我等这天等得太久了!就算是此刻死了也再无遗憾!”

    “你……”雪柒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拍门声打断了。

    有一个声音请示道“我等奉命搜查宫里每个宫殿,请宸王和郡主行个方便!”

    雪柒有些惊慌失措地到处看哪里有倪寻的藏身之处,白慕青淡定地说道“上来!”

    倪寻还在犹豫,雪柒一把将他推上床,让他躺在倪寻身后,再用被子将他盖严实了,这才出声道“来了!”

    开门看见一众侍卫,蹙眉道“搜的时候手脚轻点,宸王刚醒,听不得大响动。”

    为首的侍卫应了句是,便挥手让几名侍卫进殿搜,他们也不敢胡乱翻,只把能够藏人的地方掀开看了看,没一会儿就搜完了。

    只有那为首的侍卫眼睛若有若无地瞟着白慕青的床,那是唯一没有看过的地方。

    雪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该如何不让他们搜查。

    突然,“哇”一声,白慕青吐出一口鲜血,雪柒忙上前查看,只见白慕青对她眨了眨眼睛。

    雪柒立刻心领神会,怒斥道“不是搜完了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若是宸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有几个脑袋可掉!”

    那为首的侍卫也踌躇了,宸王一向受皇上宠爱,若有差池,他们真的担待不起,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思及此,便拱手道“惊扰了宸王殿下,还请恕罪,我等先行告退。”

    直到他们全走了,雪柒才起身关上门,慌忙来到白慕青身边,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疼吗?要不要我去找问情阿姨?”

    白慕青看雪柒着急,一脸得意地说道“我没事!如今随时随地呕出一口鲜血这样的事对我来说,那真可谓是小菜一碟。”

    雪柒气急了,伸手拍了他一掌“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吗?”

    白慕青骤然变了脸色,皱着眉头呼痛不止。雪柒一下子又急了,赶忙查看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伤了他,心里懊悔不已。

    白慕青捉住她的手,笑道“我没事,逗你玩呢!”

    雪柒却哭了“谁让你开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看她哭了,白慕青也慌了,连忙柔声细语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吓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咳咳”,倪寻从白慕青背后的床里拱出来,抱怨道“你们是不是忘了还藏着一个大活人!好歹也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啊!这样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我是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

    雪柒瞬间被臊了个大红脸,白慕青倒是淡定得很,仍旧一脸笑眯眯的。

    倪寻爬出来之后,雪柒才故作镇静地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而且还能得手!要知道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曹毅武功深不可测,你就算是功夫突飞猛进也不至于能与他抗衡吧!”

    倪寻也是一脸惊奇,眉飞色舞道“说来也怪,我一接近皇后宫殿旁,那个太监就发现我了,对着我攻来,有另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跃下,牵制住了那个太监,我才得以脱身,杀了那毒妇!”

    雪柒皱眉道“会是谁呢?如此不惜以命相助?还是平日里皇后树敌太多,那人恰好也来刺杀她?”

    倪寻努力回想一下,迟疑地开口“那人身法有点像我师父……”

    “你是说,是萧博?”雪柒问道。

    倪寻又摇头否认“不可能!我出门前特意去看了师父,他就在房间里,我没告诉任何人我要离开,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知晓我走了,并且还追上我。”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自己也动摇了,万一师父一早就看出他要走,万一师父一直暗中跟着他……

    师父不是那太监的对手!都怪自己复仇心切,不管不顾地闯宫,也不知师父怎么样了!

    倪寻起身大步走向门口,不行,他得去看看!

    雪柒一把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你不要命了!”

    倪寻红了眼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早该想到的,那一定是我师父!”

    雪柒安抚道“你且在这藏着,容我去打听一下!”

    倪寻这才止住脚步,重重点头。

    雪柒一路赶到中宫,中宫已被团团围住,雪柒不顾侍卫阻拦闯了进去,皇上看到她,摆摆手让侍卫出去了。

    宫殿内只留下曹毅搂着已经咽气的皇后,还有皇上和他身边的太监戚元。

    皇上开口问道“可有通知了太子?益州偏远,怕他来不及赶上皇后丧仪。”

    李灏自堤坝坍塌一事后,就被皇上派到益州监督运河修缮事宜了,将功折罪。

    曹毅抱起皇后尸首,一步步向外走去。

    戚元也立即拔剑挡在皇上身前,斥道“曹毅,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曹毅吼道“让开!”

    皇上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曹毅悲愤道“我家小姐说,死后不想入皇陵!”

    皇上冷酷道“这可由不得她!她生前朕并未废她,死后也不许她自作主张!”

    曹毅哀哀笑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没有错。我家小姐能落得如此下场,都是遇人不淑所致。我家小姐未出阁时,连我这样的下人受罚都会极力阻止,那样良善开朗。我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被你逼得不可理喻,丧失理智。她一方面承受着王家前程得压力,一方面还要承受你的薄情寡义!都是你!你毁了她!世人都可以说她心狠手辣,唯独你不配!”

    皇上阴鸷一笑,沉声道“都说你曹毅是为了皇后才选择净身入宫相伴,以前朕不信,如今看来,你们是早有奸情!”

    曹毅对皇上的诋毁目眦欲裂,放下皇后尸首,拔刀攻向皇上“你胡说八道!我家小姐一世清白!岂容你诋毁污蔑!”

    戚元闪身将皇后尸体移走,皇上一边闪避一边对着身后的的侍卫扬声道“放箭!”

    外面的侍卫破门而入,拉满弓弦放了出去,曹毅也不挥刀抵挡,想来已存死志,密密麻麻的羽箭瞬间就将曹毅淹没。

    曹毅缓缓倒下,他最后想起的是小姐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带我出宫吧,下辈子,我只愿做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我实在,太累了!

    抱歉,小姐,我没能将你带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