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星一下子收回了幻境。
嗯，人醒了，那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幻境的能量波动消失，归佑的目光微微偏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柔和了一瞬间。
但也只有一瞬间。
归佑抬头，看向上方，目光重新变得淡漠起来，甚至隐隐有几分冷意。
“归佑，你就那么无动于衷吗？”天道看着归佑醒来却那么淡定，忍不住问。
“我该有什么反应？”
“神魔不两立，若是她堕魔，从此你们便是敌对的存在。”
“没有人说过神魔不两立。”
世间万物，种族之间自有规则，神魔或许立场对立，但这并非不可化解的，更何况，那个人是归芜。
归芜堕了魔，天道就不能威胁到她了。
“你就不担心吗？无论是成神还是堕魔都有着巨大的风险。”天道声音沉沉。
它当然是想阻止归芜堕魔，可是归佑阻拦在这里——归芜堕魔，现在归佑是唯一的主神，不是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存在。
归佑没说话。
他不担心。
归芜的境界摆在那里，成神成魔，与她而言，不过是一念之间的选择。
……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撞来，女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额上一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明明被打到的是她，面前却有哭声响起。
“唔哇哇哇哇……”
那是孩童的大喊大叫，还有惊惧的哭声。
他扔石头的时候后晃了一下，差点摔跤，大概是有点吓到了。
女孩子眼前发黑，还没有恢复清明，感官也就分外清晰。
她听到女人敢来的匆匆的脚步声，“噢噢，小宝怎么了，别哭，妈妈来了，不哭不哭。”
女人的声音响起。
女孩子茫然地用力睁着眼睛，眼前仍然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啪”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扇过来。
虽然女孩子对那破风声很敏锐，已经提前偏脸，还是被扇得跌倒在地。
地上都是碎石，她撑起身来，全身都疼，掌心更是火辣辣的。
她坐在那里不吱声，或者说，是不敢吱声。
“我让你看好小宝，你是怎么看的！”女人的骂声传来，“居然让你弟弟哭了？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啊？！”
这边骂完还要安慰怀里的男孩，“小宝不哭，都是姐姐不好，妈妈帮你骂她，你不哭。”
男孩子的抽噎声传来，跟着他的母亲一起骂，瞪着地上的女孩子，“坏人！女表……女表子……”
后面的话就骂得磕磕巴巴的了，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谁都有可能，在这颗落后的贫瘠星上，难以找到几个高素质的人。
就是女孩子自己，想骂人，脑海里也能找到几百个脏字来骂人。
不过她不敢。
女孩子低着头不说话，事实上，她眼前此时全是黑白点点，仍然看不清一切。
“还不去捡点东西回来？”女人责骂，“就知道干坐在这里，家里靠啥吃完？”
女孩子眼前已经清晰了一点，听到这话，她顾不上疼痛，跌跌撞撞地赶紧跑远了。
再留在这，只会有更加可怕的惩罚。
看着女孩子这样子，大概没有人能想到……三年前，她也是父母的掌中宝。
当时的她，父母慈爱，甚至会不顾一切送她去附近最好的素质教育学校去上课，对她处处关心，处处照顾。
要问附近人家的女孩子最羡慕的人是谁，就属三里街上的陈大丫。
明明大家都是女孩子，她们被骂，被打，被叫成赔钱货，而陈大丫却是家里的掌中宝。
如果遇上什么事，别说女孩子，就是男孩子，和陈大丫打架了，甭管输赢，她们家陈大娘可是会骂上家门的。
那泼辣劲儿，没人敢惹。
与如今的陈大丫相比，云泥之别。
“哟，陈家大丫又出来捡垃圾啦！”有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陈大丫低着头，只装作听不见，饶了好几下，声音刚冒头就被她甩了。
她四处找寻。
贫瘠星因为资源贫瘠，很多时候，只能靠捡废料买卖交易适用来过活。
贫瘠星当然不是垃圾星。
只是垃圾星往往更为偏远，所以虽然有严格管制，为了省力省钱，一些有背景的运送战舰很多时候会偷偷把垃圾运送到贫瘠星上，就当完事。
但因为捡资源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你可能捡到宝，也可能一不留神碰到什么东西然后命丧于此，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非常低贱的工作。
家家户户通常会每隔一段时间租借道具服去谋生。
但道具服通常不便宜，所以陈大丫来这里通常都穿件长袖就算完事。
看在眼里的人都清楚，陈家这是想着榨干陈大丫最后一点价值，没死正好利用起来，死了也没关系，正好家里少口人吃饭。
她啊——当年若是掌中宝，如今就是地上泥。
女孩子想起当年那个被打按在地上打的男孩的话。
“要不是医生说你妈很难再有下一胎了，你就是个被人唾弃的存在！”当时他愤愤，“你以为你那个爸妈对你有什么不同吗？！你等着看吧！”
然后，她等到了。
很难再有下一胎，不代表就没有了。
在陈小宝出生的那一刻起，天翻地覆。
陈大丫从天，变成了地。
变成了被嫌恶，被糟践的存在。
过去的她有多张扬，此时的她就有多落魄。
陈大丫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危险的东西，扒拉开一堆垃圾。
一个手环静静地躺在那里。
女孩子拨弄了一下，那一个手环没什么反应。
她把手环在身上擦了一下，左躲右藏地向一个方向跑去。
一个小小的，隐秘的地方，这里小心地堆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如果被普通的人看见，大概也会当做普通的废品，却被陈大丫小心地藏了起来。
陈大丫其实觉得自己很幸运。
在过去的日子里，她学会了学习。
她能在垃圾堆里活下来，靠的从来不是运气，而是充足的知识。
陈大丫把东西藏好，之后摸出一个小小的探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