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克不说话了。
“你为什么难过？”
伊诺克看着维利亚，她的眼中是纯然的欢喜，没有一点担心与伤心。
除了苍白的脸色和唇色，她和一个无忧无虑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因为，那样子的话，就见不到维利亚了吧。”
“伊诺克，不要难过。”维利亚定定地看着他，“我们还会见面的。”
伊诺克微微一怔，但维利亚没有再多说，看着窗外，“主殿没有拉文德啊，一天两天还好，看久了真讨厌。”
“等你明天早上起来，就会有了。”伊诺克这样说道。
“这样吗，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维利亚翘了翘唇角，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那我就早点睡觉吧～”
“我让人给您洗漱。”
维利亚洗漱完，伊诺克也已经让威尔今晚就将主殿的花连夜改成拉文德了。
维利亚此时乖巧地在床上，看着伊诺克走进来，她伸出双手。
伊诺克将她抱起来，“怎么了？”
“睡觉啊！”维利亚理直气壮。
伊诺克明白过来，“我陪你睡？”
“不然呢？”维利亚翻了个白眼，“你可不能大半夜跑去种拉文德。”
伊诺克笑了笑，没有反驳，陪她躺下。
维利亚浑身都是冰凉的，窝在他怀里像是一块冰块，伊诺克将她揽紧了，尽可能地温暖她。
“伊诺克。”
“嗯？”
“如果明天主殿真的出现了拉文德，那我就从我的藏宝盒里给你一份礼物。”
“好。”伊诺克没有拒绝。
“你期待吗？”维利亚问他。
“期待的。”因为这是她的礼物。而她给他的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得到了回答，维利亚不再说话了，她微微磕上眼睛。
……
半夜，伊诺克忽然打了个寒颤。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的怀里和手里一片冰凉。
他的一只手和维利亚十指相扣着。
他看着两个人的手。
维利亚一根根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间，按照他的警惕性，没道理他不会醒来。
他隐隐猜到维利亚大概是做了什么让他睡沉了。
伊诺克将手扣紧，将冰冷的人整个抱在怀里，揽紧，尽可能地让两个人之间没有缝隙，脸深深埋进维利亚的肩窝。
怀里的冰冷一直都没有消退下去，反而让温热的身体变得泛凉。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划过骑士的脸颊，却不会比怀里的人更冰凉，比心里更冰凉了。
“维利亚……”
伊诺克呢喃的声音很轻，很快就消失在维利亚的颈窝，没有传出一丝一毫，就像他内心的绝望，只能在暗处滋生蔓延。
“维利亚……”骑士的声音有些哽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个名字。
“维利亚……”
伊诺克想起了离开日神殿的那天，他看见了维利亚。
华丽的轮椅，却不及上面的人儿万分之一引人注目。
少女一身衣裙不长不短，堪堪遮住双腿却不会落地，身上的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衣服几乎将整个人都包裹住，月白色的长发温柔地散落着，配上那张白皙得过分的脸庞，在这冰天雪地间让人看着无端又多了几分冷意。
额前的配饰钱嵌的浅蓝宝石仿佛将月华都收敛其中。
那时的维利亚看起来柔弱又纤细，却不会让人小看，温柔的目光反而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尊敬之情，将她高高至于神座，顶礼膜拜。
现在的她全身冰凉，静静地躺在他怀里。
像神一样的女孩，却无法逃过人类的宿命，反而过早的走向命运的尽头。
“月神在上，她愿意救赎每一个像她一样身处黑暗的信徒。”少女的声音依稀在耳旁，“只要你还心向光明。”
“塞勒涅愿意救赎每一个心向光明的人。”少女的声音飘渺得不似真人，如九天之上的神。
维利亚，你不是神……
塞勒涅和光明神都会救赎她们的信徒。
可你不会。
可既然你不会……
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只有神才会做的事情呢？
他心向她，却无人救赎。
夜色慢慢褪去，阳光悄然撒在两人身上，伊诺克却浑然不觉。
“扣扣”
试探性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知道维利亚脾气不好，主殿的人从来不会在早上吵醒维利亚。
可是他们不知道，维利亚，再也不可能被他们吵醒了。
伊诺克揽着怀里的人，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默默地起身，帮维利亚将乱掉的头发一点点梳理顺畅。
维利亚是很爱漂亮的，即使不再带头冠，也要衣衫整齐，长发柔顺。
等伊诺克抱着维利亚出去的时候，主殿长老们都意外地看着他。
“维利亚不想要万人祷告，不想惊天动地，她嫌烦，想要火葬。别的没了。”
伊诺克慢慢将维利亚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长老们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之后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看着长老们为维利亚祷告，伊诺克却在那儿怔怔地发呆。
“你不想让维利亚升上天堂吗？”威尔看着伊诺克。
“维利亚对去往哪儿没有兴趣。”伊诺克脸色淡淡。
“你知道吧？维利亚将恶魔封印的契约……”
“我知道。”伊诺克木然地开口。
维利亚将恶魔封印的契约转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因为封印已经建成，所以对他不会有一点损伤，恰恰相反，没有人能动他。
他若出事，大陆就要恶魔横行。
可这对他来说却算不上喜事。
维利亚将他追随他的资格，剥夺了。
没有人能决定他的生死，包括他自己。
伊诺克转身。
为维利亚而种的紫色的拉文德一下子闯了他的眼中。
一夜之间的主殿种满了拉文德，大家都很奇怪，许多人都会来好奇地看上几眼。
可是维利亚再也看不到了。
维利亚真是个骗子。
他还以为她真的要看拉文德呢。
结果拉文德种上了，她却不看了。
还要他一直看着。
一直一直看着……
可是他不喜欢拉文德。
伊诺克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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