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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江湖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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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烟雨楼是怎么做的事!”

    在包厢中,喝高的宋乞丐对着眼前俯身的管事大喊到

    “这是什么烟花之地!明明就是贼窟!

    我侄儿只是出去吹个风,就能被贼人伏击,若不是他武艺尚可,怕是要在你这烟雨楼里丢了性命!”

    那管事被宋乞丐说的完全回不了话。

    他心里暗道晦气,怎么偏偏惹上了这滚刀肉一样的丐帮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这等事被叫花子们传扬出去,对烟雨楼自是大大不妙。

    他只求赶紧把这事压下去。

    而沈秋则坐在一边,晃着手中折扇,他并不恼,脸上一片平静,任由宋乞丐和那管事商议处理。

    青青有些担心,但仔细看看师兄,身上也无血迹,并未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那魔教公子就在苏州。”

    沈秋心里想到

    “得让宋叔动员乞丐,四处寻一寻,或者去隐楼

    不过隐楼苏州分号,似乎不和魔教相关的信息,这倒是有些麻烦。这苏州表面繁华,暗地里的门道倒是不少。

    说起来,那魔教公子受了伤,也不去修养,跑到这烟雨楼作甚?”

    想到这里,沈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

    “还有那援助之人,那古怪真气,莫非,三楼之上,还有和魔教有关的秘密?莫不是…那位名满江南的沈大家?”

    与此同时,在苏州城的惜花别院中,张岚正躺在床铺上,任由眼前的黑衣女人为他处理胸口伤势。

    张岚脸色惨白,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显然是疼痛难忍。

    他感觉到胸口伤势已经麻木,偏偏又有针刺的痛。

    那该死的沈秋,明明是正派少侠,却比他一个魔教人更阴狠,居然给武器上淬了毒!

    幸亏之前躲开了那四道小针,否则张岚此时恐怕命丧黄泉了。

    “还好,只是皮肉伤。”

    穿着夜行衣的沈兰,将张岚胸口的伤势处理干净,又故意在他伤口上拍了拍,疼的张岚呲牙咧嘴。

    她说

    “你修鬼影魔功,对毒素本就有抵抗,这沈秋用的也不是什么江湖奇毒,不会见血封喉,这一次算你运气好。

    但张岚,你在我烟雨楼大打出手,险些暴露了我和秀禾”

    沈兰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她伸出手指,如玩魔术一样,翻出一把造型别致的长匕首,抵在张岚脖子上,她说

    “你我相识以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用脑子吃饭的家伙,为何这次如此不智?”

    “看到他就心烦。”

    张岚面色不善的说

    “自然是忍不住心中怒火,若能当场擒下他”

    “呵呵,这便是你小看了那沈秋。”

    沈大家用匕首在张岚脸上拍了拍,她冷笑着说

    “我初见他时,他武功不过尔尔,杀个周晟都要拼命。

    但这潇湘一月之后,那沈秋武艺却有大进,似乎是得了奇遇。他擅使单刀,此番还是没有合手兵器,便将你整治如此凄惨。

    若有刀在手,你今夜怕是在劫难逃了。”

    张岚哼了一声,他不服气的说

    “若不是我被那林慧音打裂骨骼,腿上又受了伤,区区一个沈秋,本少爷还没放在眼里。”

    “这是自然。”

    沈兰站起身,收起匕首,她说

    “若你全盛,就靠逍遥游身法,便能玩死沈秋,但那又如何?

    你输了便是输了,找什么借口!你在进步,那沈秋就停在原地啦?

    若你下次遇他,还是这样的想法,你可就撑不到我来助你了。”

    沈兰起身,身影飘忽的落在这别院窗台上,就如蹲伏的雌豹,她回头对张岚说

    “我从小便知,这行走江湖,万万不可小觑任何一人。若我五行门门徒暗杀旁人时,也是你这样的态度,那我便早就死了。

    张岚啊张岚,你心思聪慧,又有好武艺傍身,出身高贵便染了一丝独属于你父亲的眼界,傲视天下江湖人。

    但问题是,你不是你那天下第一的父亲。

    你没有那身傲视天下的本事!”

    沈大家闪入黑夜,她的最后提醒落入张岚耳中。

    “靠那手提纵术投机取巧,也不过就是人榜中上游罢了,张岚,我劝你学学你那哥哥,用点心在武道上。

    今日我又救你一次,以后好自为之吧。”

    房内只剩下张岚一人。

    他躺在床铺上,看着眼前燃烧的烛火,双拳握的紧紧的,将被褥都捏在一起。

    沈兰的告诫,他何尝不知?

    他把沈秋视作猪豚,长沙之败,无法也就是沈秋沾了林慧音的光罢了。

    但今夜再遇,那股狼狈却怎么也无法排解。

    沉默许久。

    张岚闭上眼睛,安下心神,忍着痛苦,调动体内魔影真气。

    这父亲留下的鬼影魔功,也是许久未练了,大概是自己悟性不足,总是难以学的鬼影魔功的精髓。

    还有那手摧魂鬼爪,在平日里也疏于练习,被沈秋那区区风雷指打的满地找牙。

    这两门武功都是手上功夫。

    但破坏力和精妙程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张岚身居上等武艺,本该碾压沈秋的。

    高超的技艺,不去下苦功练,也不是万能的。

    他也就一手逍遥游用的灵活,常常被沈大家讥讽为逃命一流,仔细想想,自己确实不怎么喜欢战斗的。

    但身为魔教公子,天生便麻烦缠身,又入了这江湖,怎么可能避开死战呢?

    “沈秋!”

    张岚咬着牙,他说

    “下次见面,本少爷必让你好看!居然敢把本少爷精心画的美人出浴图去掉,毁了我那心爱之物

    不可饶恕!”

    “今日之耻,来日必将如数奉还!”

    西域,天山北麓,白雪皑皑之下的一处山谷中,七绝门总坛便坐落于此。

    一名穿着西域服饰,皮肤极白,背部稍驼的门人脚步匆匆。

    他名叫苦陀,乃是七绝门主的心腹之人,天赋所限,武艺实在算不上一流,但生在心思阴鸩,对门主又很忠心,乃是七绝门总坛的掌事者之一。

    苦陀面色严肃,他一路走过这山顶宅院的亭台走廊,最后走入了七绝门门主的书房中。

    在那一整块天山寒石制作的书桌之后,门主张楚,正在闭目养神。

    他是个年轻人。

    和张岚面孔有7分相似,但比起张岚那风流倜傥的模样,这位七绝门主却有股沉稳,阴鸩的气质。

    “门主,有飞鹰传书自江南来。”

    皮肤极白的苦陀俯下身子,不敢去看门主的脸,双手将一封信送上书桌。

    “江南?”

    张楚依旧闭着眼睛,他语气平和的说

    “又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前来索要什么奇异之物吗?”

    “并非。”

    驼背的家伙轻声说

    “这信,是五行门分舵寄来的。”

    “哦?”

    张楚这才睁开眼睛。

    奇异的是,这张岚的亲生哥哥,双眼瞳孔颜色居然不一样。

    左边眼睛是汉人黑色瞳孔,右边眼睛却是继承自母亲的西域血统,带着一丝微绿色。

    仔细看去,就如猫眼一样,颇有种诡异。

    他拿起眼前信奉,随手抖开,略略看了一眼,便眯起了眼睛。

    “父亲的遗物?”

    张楚轻声说

    “二弟啊二弟,你竟瞒着我,做出这般事业。

    我往日还真是看轻了你。但既已知晓父亲遗物所在,却又失了手…真是没出息!辱了我张家名声。

    苦陀,召集门中精锐!

    既然是我张家家事,其余八名长老不便参与,便留在门中督事吧。”

    张楚站起身,随口对那伏着身的门人说

    “你今晚带着人,随我出发,前去苏州。”

    “是!”

    苦陀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又听到门主问到

    “前几日,北寒叔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赤练魔君,和青阳魔君都欲往苏州一行,这消息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了,门主。”

    苦陀恭敬的回答说

    “我等在五行门安插的眼线如实汇报,青阳门那边,两广之地的分舵也有回信,北寒长老收集的消息都是真的。”

    张楚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走到门口,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天山风光,半晌之后,他说

    “这倒是奇了,小小一个苏州,有何等秘密,如何能引得我魔教七宗,三个都往哪里去?”

    “可不止三个,门主。”

    白色皮肤,陀着身体,有强烈西域人痕迹的门人在张楚身后,小心翼翼的说

    “圣火教那边,自数年前,便一直差人往中原江南方向去,人数虽不多,但年年都未断绝,应是在寻访什么。”

    张楚把玩玉扳指的手指停了停。

    他说

    “我那在西域一心传教的阳桃叔叔,竟也对那等江南之地有兴趣吗?

    如此甚好!”

    张楚说

    “以我的名义,派出使者去圣火山,就说我不日将往苏州,寻访我父痕迹,若阳桃叔叔有兴趣,不妨与我同行。

    也刚好趁机和曲邪,还有艾大差联络下感情,我魔教七宗同气连枝,分散在天南海北,这太生分了,倒也不好。

    另外,既然苏州有如此盛事,我孤身前去,怕是不美。”

    张楚舒了口气,他说

    “去血魔窟,请却邪刀主,与我随行。”

    身后苦陀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那血魔窟,对七绝门人而言,也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但他不敢违背门主瑜令,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张楚回到书桌边,他拿起那封信,又仔细读了读。

    “沈秋?”

    七绝门主念着这个名字,他稍加思索,说到

    “这难不成是什么正派天才,就如那剑君,陆归藏,东方策一样的人物?但不管是江湖传闻,还是江湖榜上,都也没他姓名啊。”

    泰山,玉皇顶,玉皇宫。

    这与潇湘太岳山并称为“道门双岳”的道家圣地上,在那被历代修筑的层层楼宇包裹的内殿中。

    玉皇宫门人,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这些身穿黑色道袍,蓄着胡须,一脸仙风道骨的道长们,这会再没有什么悠闲出尘的气质。

    一个个在高层的指挥下,在内殿中四处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便有数位玉皇宫掌教师叔听到消息,匆匆而来。

    这几位的装扮可夸张多了。

    他们身穿天师袍,头戴玉簪。

    或者戴道门高冠,手握精心制作的拂尘,还有两人背着斑驳古剑。

    一个个都是仙风道骨,长须飘飘,面色肃穆,虽年纪大了,但步伐稳重,行走迅捷,在寻常人看来,真乃神仙中人。

    一个道袍后点缀着阴阳鱼的老道站在内殿入口,寻来一名眉清目秀,如瓷娃娃一样的弟子,他开口便问道

    “云霁,老道听闻你师父不见了?何时不见的?”

    那名叫云霁的小道士此时急得双目通红,几欲流下眼泪。

    听到冲和师叔询问,旁边又有数名师叔不怒自威,这最多十岁的小道长便吓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开口说

    “禀告师叔,我师父昨夜不见的。

    昨晚有封书信由鹞鹰直送入内殿,我师父看了之后,便将信于丹炉中焚毁,今早便不见了踪影。”

    云霁小道士偷偷看了一眼掌教师叔,他放低了声音,说

    “一起不见的,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另一名提着剑,脾气火爆一些的老道追问道

    “你这孩子,说话怎吞吞吐吐?莫不是你师父带走了门内宝典?还是传古道卷?”

    “都不是!”

    云霁小道长被呵斥一声,便下意识的挺直身体,他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对诸位师叔说

    “师父还带走了威道太阿剑!”

    “什么?!”

    一众老道听到这消息,脸上那肃穆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就如破了功一般。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眼中尽是愕然。

    唯有最开始询问,那背后的点缀阴阳鱼,手持拂尘的老道长还维持着平静,他想了想,对身后众师兄弟说

    “宫主行事,向来有章法。

    若他独自失踪,老道还有担忧,但他既然带走了太阿剑,我等便不用忧心。”

    这老道挥了挥拂尘,说

    “以宫主的武艺,再手持威道太阿剑,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他必是得到了隐秘消息,来不及通知我等,便下山去除魔卫道去了。

    都散了吧,去安抚门人

    我玉皇宫乃道门正宗,何时有过如此慌乱之像?不成体统!”

    老道长看了看内殿慌乱的景象,摆了摆拂尘,颇为不喜。

    他挥了挥手,身后诸位师兄弟,便前去维持秩序。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这老道长才重新睁开眼睛,他看着眼前云霁小道士。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到

    “云霁,你师父近些时日,可有‘散魂病’发作的迹象?”

    云霁小道长脸色有些苍白,他迟疑了片刻,便微微点了点头。

    老道长面色微变。

    他眼中也闪出一抹忧愁,他对小道士说

    “云霁,你师父一向待你如亲子一般,老道和你师父也是同辈师兄弟,你别诓骗老道,老实交代吧,你师父去了何处?”

    那小道长低下头,在老道士的注视下,有些不自在的玩起手指。

    许久之后,他才用蚊虫一样的声音说

    “师父,去了苏州”

    “那封信呢?”

    老道又问了一句

    “谁送来的?”

    小道长叹了口气,他说

    “有五龙山庄的戳记,应是仁豪大侠送来的。”

    老道长手中的拂尘抖了抖,他捻着胡须,轻声说

    “武林盟主也去了苏州?看来必有大事发生,但师弟的散魂症唉,云霁,去换套寻常衣服,准备点干粮。”

    “今晚,你随我下山。”